苍剑：「明天上午十一点，宝石手杖大街62号，红咖啡馆。」
奥尔什方盯着屏幕左下角跳出的通讯贝信息，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他迅速瞥了一眼小队里的名字，将输入栏切换到队伍频道，手指在键盘上敲击起来。
「你会去吗？」
他敲下回车键，身体坐得笔直。几乎在他发出信息的瞬间，聊天窗口里就跳出了对方的回复。
「会。」
还没等他从椅子上跳起来，又一条信息紧接着弹了出来。
「你呢？」
「当然！」奥尔什方飞快地回复。「我等不及明天见到你了！」
这条信息发出去后对方沉默了片刻。正当奥尔什方开始思考对方是否掉线了的时候，那行他期盼已久的蓝字终于出现在了对话框里。
「我也是。」
奥尔什方大笑起来。他咧着嘴，重新切换回通讯贝频道，看到苍剑和另一名成员龙血正在讨论第二天的安排。他粗略地扫了一眼聊天记录，果不其然看到龙血在抱怨苍剑挑选的地点过于斯文。
「线下聚会就该挑个随意的地方。」龙血在通讯贝里说。「你又不是真的优雅贵妇，我知道你是人妖号。」
部队里的人都知道。奥尔什方内心补充了一句，决定趁机插个话。「光和我都会去。」
频道瞬间安静，直到龙血打破沉默：
「他居然答应了？」
「光也在这个通讯贝里。」苍剑提醒他。
「我知道。」龙血回复，「银剑，你该给他寄个键盘。」
他当然有键盘，只是不喜欢打字聊天。奥尔什方回想起自己第一次收到光的私信时的惊讶，不禁有些洋洋得意。
「你这么坚持的话，明天自己带个键盘来送他。」奥尔什方愉快地回应。
他看见屏幕里光的猫女角色对他耸了耸肩，也随之做了个安抚的动作。
「我先下线了。」光写道，「明天见。」
「明天见！」
奥尔什方看着猫女向他做了一个挥手的动作后消失。他在通讯贝里简单告别了重新开始争执的苍剑和龙血后，也心满意足地关掉了游戏。他摸过桌边的手机，翻开通话记录，手指在划过一串工作来电和些许的家庭号码之后，停留在了一条备注为“光”的记录上。奥尔什方注视着那串数字，无法控制地微笑起来。
明天就能见到他了。奥尔什方想着，闭上眼往枕头上一倒。今晚将久违的难以入眠。
———
光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打过字，单凭系统自带表情和犀利的输出成了服务器中知名的无口女战神。在另一位以温柔高贵著称的服务器女神苍剑被耿直的龙血扒掉人妖马甲后，部队内曾经展开过关于光真实性别的讨论。
「是女生吧？」奥尔什方带领的PVP小队副指挥这么说，「好像每次看到她的时候，身上的时装都不太一样。」
「男的。」前女神的副本搭档极光肯定道，「没有哪个女性会给自己的角色化出这种妆。」
「经验者之谈呢？」龙血发问。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前女神苍剑慢吞吞地回复，「我认为银剑比我更有信心回答这个问题。」
奥尔什方觉得无所谓。不论性别，光都是他可靠的友人。他也这么对翘首期盼的众人说了。光本人对讨论的结果不置可否，部队里就决定用男性代称指代，避免重复苍剑掉马时不少人的失落感。奥尔什方看着自己角色身边头顶悬挂着离开标志的猫女，猜想对方或许在挂机，或许像一直以来只是不愿参与社交。因此当他听见私聊的提示音后，眨了好几遍眼才确信自己没看错来信人的名字。
「我是男的。用女号是私人偏好。」
他说话了。奥尔什方睁大了眼睛，手指悬浮在键盘上却不知道该如何落下。在他愣神的片刻，光的第二条信息传了过来。他打字很快。这是奥尔什方的第二个想法。
「不好意思，我不习惯聊天。但是只和你说话没有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奥尔什方迅速回复。他深呼吸了几口气，又补上一句：「我一直都想这么和你聊聊！」
光的角色转过身，做了一个表示喜悦的动作。这是他的好友一贯的交流方式。奥尔什方满心欣喜，他早就有一堆想要问对方的问题，只是从来没得到过除了情感动作之外的回答。他想，这下终于可以好好了解他了。
———
埃兰戴尔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摸了摸下巴，确认没有任何遗漏的胡茬，又伸手理了理头顶，企图把一撮撮顽固地翘起来的头发按压下去。
早知道该买盒发蜡备用的。他有些懊恼地想，身后的尾巴烦闷地摆动着。低头看了眼时间，十点十五分。还不算晚，但再拖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检查过随身的钱包和钥匙，走出家门，确认门锁。埃兰戴尔抬头看着可谓灿烂的阳光，一时有些恍惚。那家伙会是什么样的人呢。他边走边思索，脑海中完美地还原出肌肉棱角分明，身着金属色硬革三角裤，体格雄壮的高地男人形象。
脚步稍微停滞了一秒。
……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硬革三角裤除外。他想。毕竟银剑一言难尽的角色形象并没有阻止他答应对方的烙印请求。
他的声音倒是很好听。坐在出租车上，埃兰戴尔又漫无边际地想着。他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十点五十。临时组建的通信群里，最后一条信息仍然是苍剑发的定位，外加一张环境照片。埃兰戴尔猜想其他人要么已经和他开聊了，要么就还在路上。他点开银剑的资料，仔细端详起熟悉的肌肉男模型。
怎么感觉比和boss比赛狂暴读条还紧张。出租车终于在目的地咖啡馆门前停下时，埃兰戴尔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胃部率先不争气地绞痛了起来。先进去吧，再想下去要吐了。
埃兰戴尔之前没有来过这家咖啡馆，看到内饰基调后，忍不住在内心赞成起前一天龙血的意见。暗红色的墙纸和驼色地毯不可谓不考究，但比起游戏网友第一次线下聚会的地点，这充满年代感的装饰明显更适合讲究氛围的中年人开展第二春。要么苍剑的年纪比其他人都大一轮，要么他的品味已经脱离了群众基础。埃兰戴尔的目光在顾客群中搜寻一轮后，锁定在了靠内的一圈卡座上。坐在朝外一侧的黑发青年似乎听到了之前门口的动静，抬起头望向他。
这人绝对是苍剑。他那美艳的人妖号居然和本人长得差不多。
疑似前女神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他片刻，倾身和另外两个浅色头发的脑袋说了些什么，两人齐刷刷地转过脸来。
白发及肩的应该是龙血，即使没有开口，看脸上的表情也并不像个好说话的人。唯一难以想象的是这个看上去生人勿进的清秀青年，游戏中选用的形象居然是个拉拉菲尔。还都是同样的发色。
埃兰戴尔很确定自己没有见过在场的第三位精灵。是苍剑或者龙血的朋友吗？他的眉眼和打扮比苍剑和龙血（待定）都更显得年轻随和些，一头月蓝色的碎发，还有一双愉快的蓝眼睛。似乎是为了更清楚地观察，他甚至站了起来，满脸都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埃兰戴尔眨了几下眼睛，抱着些许不确定走了过去。他还未询问在座的三人，黑发青年率先开口了：
“请问您是来参加线下聚会的吗？”
主播标准的嗓音。
“是的。”埃兰戴尔有些别扭地回答，“我是‘光’。”
一旁传来懊恼的声音。白发青年向黑发青年摊开手，“我输了。愿赌服输。”
“多谢。”黑发青年应道，他朝光点了点头：“您好，我在游戏里的名字是‘苍剑’。”
“我是‘龙血’。”白发青年说，“为什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要用人妖号？”
“他们刚才在打赌你的真实性别，输的人给对方买单。”仍然站着的蓝发精灵对一脸疑惑的埃兰戴尔解释道。他展开手臂，做了个夸张的欢迎动作，“我之前就尽情地想象过你会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比我最大胆的幻想还要美丽！真不敢相信我终于见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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